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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间洗个热水澡,这里有活血的药酒,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上去,拿药酒多揉揉膝盖。要是疼得厉害,就打电话给我,咱们连夜回市里。”

何有时认真听着他的唠叨,最初是实实在在的感动。可听着听着,她却开始沉默,没像往常一样乖乖点头。

路边的灯瓦数不高,大概也是为了营造朦胧的意境美,她低头认真看着脚下的路。右边裤腿已经快被风吹干了,冷意渗入皮肤里。

快要走到旅馆时,何有时停住,小声叫了一声。

“秦先生。”

秦深转头看着她,江畔一片明黄色的渔灯零零落落,映在她眼底,璀璨如星子。

“秦先生,你……”何有时有点难以启齿,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小心开口:“你是不是,在追我?”

在秦深薄唇抿成一条线的瞬间,何有时立马慌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咳,我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

“我是想说,秦先生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太好了,在医院时那样……刚才、刚才又是那样……我就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挺丢脸的。”

“我不知道我猜错了没有,我大概是真的自作多情了……但秦先生你不要对我太好,我自己都活得乱七八糟的,我……你一对我好,我就特别慌……”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细微,好像一只谨小慎微的蜗牛,怂兮兮地从壳里探出头来,小心观察他的表情,稍有风吹草动她就缩回去了。

秦深不接话,何有时彻底怂了,垂着眼睛,气场萎靡。

长期不与人交流的人,语言组织能力会一点点退化,她就是如此。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偏偏秦深听明白了。

他有点失望,又有点想笑。最不能忽视的,却是心底一阵阵泛上来的,酸麻胀痛,当真百感交集。

相处了快一个月时间,秦深自觉已经摸清了她的缺点。

无论是对待物质还是感情,她脑子里像是有个等量交换的公式,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一定得还上一分,不然便觉心里不安。哪怕是他那天给她带了一盒小饼干回去,第二天她也会带点自己烤的布朗尼来。

礼尚往来,不敢有丁点亏欠。

这是社交恐惧患者常有的意识。他们小心翼翼地维系每一段关系,把等量交换当成是维持长期关系的必需品,对自我的定位很低,觉得自己哪儿糟糕哪儿都差劲,别人付出稍多一点,她就诚惶诚恐,生怕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

哪怕是他表现出的丁点暗示,她都觉得受之有愧。

她对人的情绪之敏感,秦深从不怀疑,而关於他心动这件事,秦深原本也从没想过瞒她。

但此时秦深忽然感觉不太妙。

她反覆强调自己活得很糟糕,回避型人格违常作祟,这是又要准备往回缩了。

江风微凉,渔灯明亮,原本是一片旖旎之景。秦深却谨慎得厉害,反覆告诉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拿捏着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句话的尺度,仔细斟酌小心回应,怕太执着把她逼退,怕太认真会把她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