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五万。
这是个让人心生冷意的数字。
再是三日后,云初的寝宫里,已经将产婆早早的安排好,而这期间,明萌萌也到了,明家终归是顺归大和的,明萌萌虽是一介十三四岁的女子,可是身为家主,处事内敛可圈可点,安派人也也是十分到位。
云初说她可能是未来的女诸葛,还说,这样的人,是御姐高冷范儿与京二那样的纨袴风流可以相互一配。
至於夜府,她的外祖,舅舅,舅母,云初并没有支会他们,之前将他们转走就是让他们免於这一场难。
於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暗地里,所有人早将云初的寝宫防守的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一切,都在准备着,天下都已传遍,再过差不多十日,云初,大和皇后将会生产。
人心欢拥。
自古以来,皇室临战事所生之子必定是龙姿凤表,拥有非一等的魄力,他们也认为,他将会是天下未来的希望。
而在所有人兴致议议,等待着大晋皇后生子佳报传来时。
却不知,此时此刻,青峰山,吼杀声几乎惊破一片天空。
而这一天。
云初,却已经在一处郊山别院里疼得直咬牙。
「特么的,生孩子肿么这么痛。」云初死死的抓着床柱子,面色发白,舌头都在打颤,可见,当日班茵是有多痛才生下那个孩子。
「娘娘,你听老奴的,吸气,呼气……」一旁,有精干稳重的的产婆在说话。
云初看她一眼,实在痛得没力气了,而是瞅向一旁看着她,一脸紧张,又手足无措的秋月,「皇宫可正常?」
「娘娘,一切,一切正常……所有人都以为你十日才会生产,而宫中又防守森严,他们,他们万是不会想到,你不仅提前生产,还早已出宫在此处的。」秋月说着话都在打着结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初,生怕云初有个闪失。
别人生个孩子是容易,可是云初的肚子到得要生时,都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关于小姐活不过二十,尤其是怀有身孕……
虽然,如今,屋子外面,夜华隐於另一处,一直在源源不断的给云初渡气,但是……
秋月脸都急白了,尤其是云初一喊痛。
而屋子里,来来去去的产婆也是一脸汗,晃得秋月的眼都花了。
还有,还有,秋月没说的是,在昨日,她们到达这别院是,翁老就说,失去了前方青峰山的消息。
老天。
身为羽林卫,饶是再稳重,秋月此时也是着急上火。
可是这个事,眼下还不能和皇后娘娘说。
「啊……太痛,太痛……可不可以不生……不生……」云初已经痛得思路短缺,而待在屋子外面的翁老走来走去,那着急的模样,倒是比当事人还要着急,而再之后,相较於翁老,有一位老者倒是淡定得紧,如老僧入定般,闭着眸子坐在寻里,口中念念有声,一旁翁老听了好久方才听清楚他说什么。
「又请老头儿我下山,又请我下山,这下我该要什么报酬,嗯……想想……想想……」
翁老听清了楚了,也差点一口气没顺下去,好半响,这才说出一句,「果然不愧是有其徒必有其师傅。」
路十和路十一二人闻言,又是紧张,又是想笑,其实想提醒翁老,他也一直自诩是皇上的师傅啊。
「到底出来没有……」屋内,响起云初的大喊声。
「快了,快了,已经出来一个头了……」
「太慢了……」云初吼。
「娘娘别急……」
「我不急,你来生……」
「……」
「再不出来,给我打……」
产婆抆汗,本来给皇后接生就够重担了,没想到,皇后娘娘看着国色天香好相处的,可真,暴力……
孩子,哪里能打啊。
不过,产婆到底是找来的极其稳妥的人,也够淡定,慌忙劝慰,「娘娘别急,很快,很快……啊,出来,出来了……」
「哇……」一声啼哭响亮云霄。
「生了生了,恭喜娘……咦……快快快……」屋子里顿时手忙脚乱,一阵急声。
可怜屋子外的人都快要闯进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翁老真的快急上火了,胡子都快立起来。
「哇……」婴儿的啼哭,不似放才那声……
咦……
「恭喜娘娘,龙凤胎,龙凤胎。」紧接着满是惊喜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屋外,翁老震喜,就连方才一旁一淡定如老僧,眯着眼眸的老者也睁开了眼眸,眼底一色惊喜。
「娘娘,你还好吧。」屋子内,秋月见几个产婆打理孩子,忙奔至床边,看着云初。
云初此时此刻紧张得如一片纸人,脸上,身上全是汗液,可是却露出无比舒暖的笑容。
「秋月,把孩子抱来,我看一下。」
「好好好。」
秋月当即对着身后的产婆招手,「快,给娘娘看看。」
「是是,娘娘大喜,龙凤呈祥,这可是难得的好兆头。」产婆一边抱过来,一边都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肉嘟嘟的小孩,眯着眼儿,白乎乎的,看得人心里都如羽毛轻挠。
「真好。」云初眼角竟流下一滴泪。
感动!
「娘娘,别哭,大喜也别哭,伤眼睛的。」一旁,另一名产婆上来给劝道,拿起帕子给云初抆汗。
云初看她一眼,「本宫高兴,高兴的。」
「哎呀,弄好没,能不能给老头儿看一眼,都快急死了。」
「女娃还没洗好呢……」
「先把男娃抱出去吧,女娃洗好再抱出去。」云初很困,说了一句,对着秋月放心的笑知,便睡了过去,欢呼中,听到翁老等人的对着孩子惊喜连连的声音。
景元桀,我终於生下我和你的孩子,我,终於,觉得圆满,只是,我却还没见到你。
还没有见到你。
「娘娘……」
「娘娘,你醒醒……」
「小丫头,你快醒来……」
「妹妹,妹妹……」
耳边,似乎有很多声音在唤,可是云初,觉得好累,好想睡,好想睡,身边好温暖,好适合睡觉。
「云初,你醒来,你难道不想看到孩子长大吗,你都撑到了孩子生下来,不可以撒手不管,你不能……你是我雾氏一族的人,你坚持……」
好像,是夜华的声音,好累,好迷糊……嗯,睡醒再说吧,我只是睡一会儿,只睡一会儿。
「皇上……」
咦,皇上,景元桀?
他回来了吗?
云初眉心紧紧一拧,她得告诉他,她将孩子平安生下了,是龙凤胎……
可是,眼睛睁不开呢,睁不开。
嗯,睡醒再和他说好了,他会懂的。
说不定是翁老他们捉弄他呢,景元桀明明还在青峰山和季舒轩打仗呢。
「云初……你醒来,云初,你不能丢下我,云初,如果没有你,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思……」
真的是景元桀的声音。
还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好凉,好凉……
「别哭,我在。」云初陡然睁开眼睛,掌心接住那泪之时,看着眼前满身风尘与血气的人。
从来一丝不垢,高山若雪的人,此时,面上有尘垢,身上,有血迹。
「你受伤了。」云初紧张的开口,可是已经被景元桀给拥进了怀里,「谢谢你还在。」
云初被景元桀抱着,这才发现,床榻边,翁老,景元桀的师傅,名玲珑,云楚,秋月,夜华……看着她,面上全都是一幅绝处逢生,悲极而喜的模样。
难道她方才,真的差点……
云初目光询问夜华,夜华点头。
云初心头咚咚一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似的,抬手也紧紧的抱着景元桀,「我在,我会好好的,我会努力让自己好好的。」
「你在生下孩子那一刻,休内不止雾法,连内力都顷刻顿失,气息,也……」一旁,夜华还是开口给云初说明白。
云初点点头。
「哇哇……」
孩子在一旁哭起来。
「快,景元桀看看孩子,看看……」云初还没说完,便是一晕。
「唰。」突然的,一盆冷水浇得云初浑身一惊。
云初豁然睁开眼睛,看着四周,很狭窄,竟像是躺在棺材里面。
黑洞洞的四周,空气,发霉,酸臭,而身下,在颠簸。
这是……
云初陡然一惊,就要起身,这才发现,浑身竟一丝力气都没有,不止力气,运息,雾法,内力,一概没有。
「爷,你看,我这潲水车,用水洗洗也只能说是减轻些味儿,你老人家体谅体谅下。」而外面,传来一名女人的讨好的声音。
「算了算了走吧。」
然后,身下,开始动起来,她应当不知怎么的被人给藏在马车里下面了。
可是,抬下手的力气都没有。
云初努力想动动身子,这一动,方才发现,黑暗而狭小的空间内,还有一道气息,云初伸手摸去,软软的,还有奶香味儿。
奶香味儿……
云初一惊,当即顺着摸去,竟是孩子。
云初紧张的触向孩子的鼻息,还好,孩子睡得很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她怎么会在这里。
云初正想着,却觉身下车子停下,然后,似有人在头上动什么,下一刻,月色透进来,面前,豁然开朗,而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张云初都绝计想不到的脸。
「你……」
「好不容易把你和孩子弄出来,还好,你还没死。」阴测测的声音,早不复曾经的端庄贵气,如此的血凉凉。
一身普通农妇打扮,包着头巾,不施脂粉,若不细看,硬是一点看不出来这就是曾经端庄美丽,富贵雍容的皇后。
景元桀的母后。
「你不是已经自杀了?」云初干干的开口。
是的,要生孩子,她又如何不会做成好万全之策,之前本来想把皇后这个定时炸弹给安排了,没曾想,派去的人到达时,皇后娘娘已经服药自尽了,许是,这清灯孤若的日子加上皇上的死,让她没有希望,可是,现在……
「是啊,我装死,还瞒天过海,而今,我还将你和你心爱的孩子给掳了来。」
「还有一个呢?」云初紧跟着问。
「你太看得起我了,抓你和这一个孩子,已经费了我太多力气。」皇后娘嫌不过是些时日不见,声音好像都有些嘶哑,话一落,直接便将云初给扯了出来,然后,又将孩子抱了出来。
力气之大,让云初都吃惊。
「你这是做什么,你将我和孩子带出来,景元桀不会放过你,你现在收手,你是景元桀的母后,不会置你於死地。」云初警告。
皇后眼皮笑得都快抖起来,很是阴森可怕,「我要的,就是你和景元桀痛苦,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痛苦,再说,你难道不知道,景元桀被季舒轩的阵中阵给反噬了吗。」
云初站都站不稳,可是心却陡然提起,是啊,尤记得,晕过去前,见到景元桀衣衫染血。
那,皇后能将她给带出来,景元桀如何了,皇宫内如何了,别院内如何了。
季舒轩……
「是季舒轩帮你?」云初问。
皇后也不隐瞒,「当然,我告诉他,我恨你,恨景元桀,不想让你和景元桀在一起,我要拆散你们,会将带出来出来交给他。」
「所以,你现在是带着我和我的孩子去找季舒轩?」云初有气无力,一边和皇后说话,却一边看着皇后怀里的孩子,她要想办法将孩了给夺过来。
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让孩子睡熟了,可是,一定不是好东西。
这么小的孩子。
云初想想,心都疼得木了。
「想要孩子?拿去就是。」皇后看着云初,竟然真的将孩子递给了云初。
云初之前晕迷前看过一眼,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而且,血缘关系,不是寻常能比,当即,也不管皇后的目的,直接接过,再三确认孩子无事,这才松一口气。
「别兴得太早,我可没真的打算将你交给南齐皇上季舒轩。」皇上接下来的话,让云初的抱着孩子手微微一僵。
实话说,她现在其实连让抱着孩子的力气都快没有,只是凭着心底子那股气劲,方才能把孩子紧紧的贴在怀里,此时闻言,偏眸看向皇后,声音发暗,「你想做什么?」
「你一会就知道了。」皇后笑得有些穷凶极恶,曾经明亮睥睨的眼眸里,满是幽欲地狱里的烈火不熄。
皇后直接一把拽着云初就往前面走。
此处很明显,是郊外,而皇后带着她,正往一片丛林走去。
「我是景元桀的妻子,我怀里的是你的孙子,你这样对待你的孙子,对待你的自己的儿子,你还有一位身为母亲的自觉吗?」云初此时体虚力弱,才刚产下孩子,又是双胞胎,她此时真的没有力气再多和皇后计较。
皇后闻言,却好像激愤得没了理智,紧紧的拉着云初的脉搏,边往前奔走边狠狠的看着云初,「儿子,我的儿子早就死了。」
轰一声,皇一句话落,云初的面色一变,大脑某根一直扣紧的弦,骤然一松,偏头看向皇后,眸光森寒。
「哈哈哈哈哈……」皇后突然凄厉的笑了出来,「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那个贱女人看着温柔和善的样子,当年所做的什么事,我不知道?」皇后突然停下脚步,嘲笑又狰狞,「云初,我告诉你,打从那孩子一月起,我便知,那并不是我的孩子。」
云初瞳孔一缩。
「什么叫做螳螂在后,我就是啊啊,哈哈哈哈……」疯狂的笑意响彻山林。
云初却平静得有些窒息,看着皇后早已失态的疯子模样,面上,已经白的没了一丝血色。
「当年,我本来就是要把孩子互换的,哪里想到,那个贱人先做这一步,哈哈……先皇不是爱那个女人吗,最爱最爱那个女人吗,哈哈……就算是我腹中有了孩子,生了太子,他除了稳固江山必要,也不会再看我一看的,我就是让他,让他好好的疼孩子,疼我的孩子……而他和那贱人的孩子,就会被我折磨,训练,我要将他经折磨成一头行尸走肉,让他一生都都活在空虚的皇权之中,最后,再眼看着皇位被人夺走。」
的确,之前,大晋先皇一直还是有意让安王景知煦为帝的。
「当然了,老安王那个老不死的,懦弱的,当年如果不是他软弱慢了一步,如何会让让那贱人被皇上临幸,所以,本宫就是要让他养皇帝生的儿子,不过……」皇后疯狂又高兴的说了这般多,又拧起云初,目光整个都幽暗的,「不过,在他死这前,我是告诉了他真相的,哈哈哈……你不知道,他多么的痛苦啊……哈哈哈……」
云初的脚步都颤了颤。
「可是,后来,你和太子杀死了我的儿了,你们夺走了我的希望,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皇后突然目疵欲裂,一张脸骤然逼进云初,「不过,虽然没一步一步弄死你们,瓦解你们,可是,你们将我送到东南山来,就是给我的最好机会,让我有此等机会好生的谋划……云初……」皇后的的气息喷薄在云初的脸上都如毒雾般的灼人。
「云初,九个多月啊……」皇后突然看着云初阴阴的笑,「九个多月啊,我足足等了九个多月啊,我多怕,你就那样死在了南容凌,或者季舒轩手里,我多怕你一不小心就这么死了,那怎么行呢,你要死,也要死在我儿子面前,我儿子那般爱你,你必须与他死而同穴。」
「你已经疯了。」云初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狠狠揪起的。
老安王妃临死前是告诉她真相的,而她当时,也是惊动的,竟在,景元桀才是老安王妃和皇上的亲生儿子。
而已经死去的安王,景知煦才是皇后和皇上的儿子。
而当日在密道里,她在皇上死前所告诉他的,也是这一件事。
可是,为个老安王妃自以为,天衣无缝,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原来,早在施行那一刻,就被面前的皇后知悉,这般多年来,这般多年……
「只是可惜了,景元桀将你何护得太好了,你说,那般多的灾难,你的孩子怎么还能平安活下呢,还是龙凤胎……天地不容啊……」皇后依然在嘶鸣的咆哮。
「应该天地不容的是你。」云初几乎用尽力气的一吼,「九个多月……你筹谋的何止是九个多月……你筹谋暗藏的是二十多年的丑陋,你对待的是一个才出生,世事不知的孩子。」云初本来已经力尽,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一把抓住皇后,「你可知道,你毁了景元桀多少年,就算是你想让景知煦做太子,你也完全不必要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即使那般多年,即使如此,景元桀对江山权力的渴望,并不有多少,难道你不知道,他曾经有退位太子的打算吗?啊?」
「我知道啊。」皇后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可是,晚了,我就是要让他受折磨,那个贱人和先皇生的儿子,我就是要他生不如死,就是要让他一败涂地,受尽苦痛……你不知道,看着年幼的他,在血堆里挣紮着救生,将他天天关在阴暗的大房子里和人对打,看着他每一天每一天变得冷漠,变得不说话,我是多么的快活……」皇上越说越得意,目光中好像都忆起了当年虐待景元桀的快活。
云初的心,紧紧的抽起,咬牙,「可是,从襄派回来之后,他不就不听话了吗?」冷冷的讽刺让皇后面上狰狞可怖的笑意一僵,然后近乎呆滞,摇头,「对,他不听话了,从襄派回来后,他就不听我话了……」喃喃自语,似乎自己也生魔了。
云初看着皇后如此模样,脚步终於一虚,有点要软倒,不过,很快又被皇后紧紧一拽,尖利的指甲几乎都透过衣衫,穿进了血肉。
「休想糊我,走,这就带你去我儿子的墓前,让你去忏悔。」
云初面露疑惑,「你儿子也是皇室血脉,不会埋在这里。」
皇后闻言,突然对着云初神秘兮兮一笑,月光下,有些瘆人,「你懂什么,我早就把我儿子移走了。」
云初因为方才生孩子,本来就全身是汗,加之方才又被皇后一路拉着走,脚痛,风吹来身子都是一凉,可是也比不上心更凉,喘了口气看着皇后,「你,移走了景知煦的屍体。」
说是问,云初也已经可以肯定了,不然,皇后费了这么大劲,不会在此时此刻把她弄到这里来的。
皇后也很有耐心的解释了,「对啊,我的儿子,怎么能和那贱人待於一处,怎么能离那懦弱的老安王那般近,我的儿子,他要自由翱翔,世人俯首,睥睨天下。」皇后说得极有气势,好似这一瞬间,自己就是主宰天地万物的神。
云初已经连冷笑都没力气给她了,只能极力稳住俞渐要发暗的心智,只能任由突然变得身强力壮的皇后拖着走。
她方才发现了,皇后应当是服了什么药,短期内使自己力大如牛,内功横生,不过,万物有利就有弊端,皇后的心智显然开始不正常。
不过,皇后心里的偏执心太大,想她死之心太强,所以,方才她原本想要引诱她,却很快被她的神智主导回来。
云初这一瞬,突然有些可笑。
可笑自己。
平日里再厉害有什么用,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可是,没曾想,却栽在了这里,力气太虚,催眠法用不上,雾法空空,内力於无,若不是凭着怀中的孩子而一股劲儿撑着,她现在只怕早已是个死人。
没想到她云初还有这么一天。
若是有后悔药,她一定早弄死这皇后……
云初一路跌跌撞撞被皇后拉着,穿过森郁森森的树林,爬过山坡,到达一座山顶前。
黑夜如地狱来的恶魔,天边的月光,好像都成了它的触爪。
四周是深不可际的云雾,而在山顶最边缘,最陡峭之处,一座墓立在那里。
至於墓碑,云初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景知煦的。
也亏得皇后一片爱子之心了,景知煦死后屍体还要被扒出来,会不会恨死皇后。
「砰。」云初直接被皇后甩在了墓碑前,膝盖摔在地上,发出极重的声响。
很痛,不过,云初没有喊,而是紧紧的抱着孩子,苍白又满是汗渍的脸上,她好久才抬起同样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轻轻的聊拔开因为汗渍沾染而遮住自己面前的发丝,语气,虽虚弱,却依然不改气势的冰冷,「真说起来,你儿子又不是我和太子所杀,杀他的人是南齐如今的皇上,是季舒轩,你不是该找他的吗,你找我,不是太无道理。」
「可你是罪魁祸首。」皇后一点没有被挑动。
云初咬牙,将孩子护得更好。
很好,她唯一床幸的是,孩子还未醒来,不哭不闹。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季舒轩好过的。」皇后说话间,拿出一把匕首就很直接的抵上了云初的脖颈。
「南皇,出来吧。」然后,皇后看着四周,对着空气中高声道。
黑夜中,一片晕暗的月辉中,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竟,真是季舒轩。
只不过,云初很床幸,景元桀先前受了伤,可是季舒轩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面上不仅有着风尘仆仆之意,面色,也白几分,显然,受了内伤,且不轻。
「你看,我把她带了来,不仅如此,我还附带着多掳来一个孩子,所以,我还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季舒轩看着云初,眼光幽暗不辨,纹丝不动,云初,好像是圆润一些,圆泣得如此可爱,可是此时,面色发白,身体发虚,无一丝内力真气,整个孱弱得就像一片纸,让人……
良久,季舒轩抬起头,看向皇后,「你说。」
「我要你杀了景元桀。」皇后说,每说一个字,语气都冷得像是大仇得报。
云初抱着孩子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皇后,「你打得,竟是这般主意,让季舒轩和景元桀双方残杀,而你,坐收鱼翁之利。」
「哼。」皇后不以然,却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季舒轩,「南皇,你觉得呢。」
「好。」季舒轩答。
云初并不意外。
季舒轩和景元桀,不管是个人,还是为国,二者都不可能共存,季舒轩杀了景元桀,再来对付皇后,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这是完全不用考虑的决定。
而皇后已经疯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云初唇角扯出一抹苦意收回看向季舒轩的目光,敛收眼底一切情绪,抬手,轻拍着怀中的孩子,「你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是吧,他就算是千难万难,也不会让我们受到一滴一点的伤害。」云初轻轻呢喃着,却在此时寂静的夜里,如此清晰的落在他们的耳里。
「禀皇上,大晋皇上已经发现了那马车,很快就要寻到这里。」季舒轩身后,有人上来禀报。
季舒轩没说话,却是看向云初,「云初,如果你现在跟我走,我会放过他。」
「这是大晋的地盘,你就这般笃定,你能打败他,逃出去?」云初抬眸,眼底尽是轻蔑。
季舒轩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是的,不过,你可能不知,我虽然也受了内伤,可是,却并没有比景元桀重多少,而有你和孩子在手,你觉得,他如何选?怕是我现在叫他下跪,他也不会反对。」季舒轩的语气比云初更轻蔑,「也好,我也很好奇,为了你,景元桀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是不是除了江山,自尊也可以不要。」
云初抬眸死死的盯着季舒轩,好久好久,「季舒轩,你真特么卑鄙。」
「谢谢你现在又更恨我一些。」季舒轩倒是乐得於此,整个微微发白的脸上,都是无可止尽的笑容,说到此,又看着远处,已经可闻的脚步声,「对了,你一定不知道,眼下,今夜,在青峰山,我和景元桀说好了,各出十万兵马,交战,以十万兵马决胜负,看看天色,也不知战果如何了,不过,我走之前,那伤刚好的京二和三皇子景元浩好像都被刺了一剑……」
「嗯,你死时,身上一定会被刺得千疮万孔。」云初咬着牙,很淡定,同样,气息也越来越弱。
她紧紧的抱着孩子,已经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体内的力气,正一点一点流失,而怀中的孩,襁褓中的孩子,闭着小小的眼,睡得如此的安然。
睡吧,这一切乱世纷离,都将消散。
「母后,可真是我大晋的好人。」景元桀的声音自林中传来,几瞬之前,身影已经飘来,墨黑的锦袍上,血色渗亮,是云初晕迷之前看到的那番模样,只是,眼下,面色更白了些。
一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人,此时眼底青影明显,神色急灼。
「景元桀……」云初看着景元桀出现,就倏然的轻松笑了,完全无视於脖颈间那把锋利的剑,声音恬淡,「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和孩子等着你呢。」
「当然,我的妻子,需要我守护。」景元桀说,而与此同时,其身后,云楚,名玲珑,翁老,包括景元桀那不着调的师傅也来了,此时尽皆沉着双目看着这一切。
「妹妹……」
「哥哥放心,我好好的。」云初笑着安慰云楚,安慰这个素日清冷温和,极度疼爱她的哥哥。
一阵风自崖顶拂来,刮得人衣襟鼓舞。
「大晋皇宫此时怕是不安宁吧。」皇上看着走来的景元桀开口了。
景元桀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季舒轩,一张脸上神色冰冷,「我想,南齐皇宫,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就看今夜,我们谁输谁赢了。」季舒轩笑,说话间,出剑,直向景元桀而去。
其他人想插手。
不过,却都被皇后架在云初脖子上的那把剑给震慑了,生生不能动。
「距离太近,手段太狠,速度太快,不可轻易妄动。」翁老有些头疼的拉住云楚。
「景元桀,我告诉,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景知煦,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显然怕景元桀不够打击,皇后一挟持着云初,一边还冲着景元桀咆哮。
景元桀的身姿明显一滞,空气中与云初交错一眼,却是剑气上纵,直向季舒轩而去。
直到此般时候,他仍只在意云初,在意云初对他的看法,想法。
云初欣慰,笑,景元桀,老安王妃其实,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好母亲,她只是,怕老安王苛待你,才如此做的,不管是对是错,她,是爱你的。
「嗖。」正在这时,突然,漫天箭雨落下。
季舒轩的人同时现身,抵箭。
「哈哈哈,我要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生之地。」悬崖边,是皇后得意而凄厉的笑声几乎贯彻天际,划破夜空。
云楚当即趁乱就要向云初这边而来,不过,却被名玲珑一把拉了回来,「危险。」二字落,二人生生的避过袭来的箭矢。
「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后手。」云初看着皇后,有些意外。
皇后诡异的笑着,「当然,季舒轩也是杀我儿子的凶手手,我如何能放过他呢,我就是将你们都引来此,然后,一网打尽,一网打尽,我要这个天下,也都为我的儿子陪葬,哈哈哈……」
「季舒轩你看看这是什么。」皇后自得意大笑,云初却突然看着正与景元桀交手正欢的季舒轩大喊一声。
季舒轩当即和景元桀同时回头。
「扑。」
「扑。」
两道箭矢入肉的声音沉闷响起。
众人大惊失色。
因为,就才那方才千钧一发的瞬间,季舒轩回头之时,云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横空接过一枝箭,就那般快的,直直的挥入了季舒轩的胸口,而与此同时的,一把漫天飘来的箭未得景元桀的救及,直接插入云初的肩膀处。
而也在众人大惊变色这一瞬,在季舒轩倒地那一刻,箭羽骤停间,谁也没有想到,云初竟然就这般拍开了景元桀前来拉她的手,而是将孩子丢给了他,然后,一抹明亮的笑,转身,拉着皇后。
纵身一跳。
风声呼呼。
带走了谁的希望。
无尽了谁的留恋。
景元桀接过了孩子,却只来得及抓住云初一片衣帛,而身后,云楚,翁老,名玲珑,齐齐的拉住了他想纵身跟着一跳的脚。
「景元桀,我爱你,可是,却不能陪你一起。」清亮之声被风吹来。
我的气息已经近於无了,与其死得如此,不如就这样吧,如果能再次活着,请让我继续在你身边。
云初,闭上了眼,至少,最后,孩子没有事。
只是,我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儿子呢。
泪,滑落,被风吹干。
爱一场,恨一场,算计一场。
地上,被云初那一剑,刺穿胸膛的季舒轩趴在地上,眼底光束,好像被时间凝住,任血往外流,任下属来扶,却无动於衷。
云初,没了。
眼前,好像只剩下云初拉着皇后纵身一跳的最后画面。
「云初,你怎么可以跳,我还没原谅你,还没折磨你,你怎么可以,我还没告诉你,你不会死,置诛死地而后生,就是解开你的命数的方法,可是你这一跳……屍骨,无存。」季舒轩的声音,从未有过的绝望,而绝望,也气绝在这一刻。
那是云初算准一切时机,最给力的一箭,直插心房,半点不差。
南齐三百二十一年,这位传奇的南齐皇上这样死於大晋国土。
史记载,帝不仁,带兵暗袭,自招杀祸,乱箭刺死。
后,不知是谁觉得此记不善,又一改。
南皇甍,乃是与大晋太子交战,力战而竭。
……
南皇死,归跟着青山峰也战败。
大和第一年,景元桀宣布停战,自闭殿内数月,方才迈步而出。
战,再起。
南皇死了,还有别的南皇子嗣继位,然而,谁都再挡不住大晋皇上的一路征战杀伐。
不过,景元桀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先安民忧,处内患,然后,在众人以为他开始走休养政策时,他却陡然手一挥,直接将手又伸到了南齐。
一路而下,顺势而下,真真是让南齐的人摸不准其心思,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阵阵佳音传至大晋京都。
大和第二年,南齐终於兵败认输,递降书。
至此,南齐与大晋数百年的仇怨,终於,划下了句号。
而至於,季舒轩的孩子,没人知道他了哪里,史记,无载,更连其子是男是女也不详。
大和第三年,景元桀已将南齐正式收编,政策推行,真正达到,国富民强,不过半年之间,以其铁腕之力,处理烂疮,大地上,真真儿又复一片国昌民盛。
御书房彻夜灯明,上书殿,整日不得闲。
大和第四年,终於有大臣忍不住了,上书,如今,国泰民安,太子也懂事聪慧,可是,后位空悬啊。
皇上正值壮年啊。
於是,一大堆恳求景元桀纳皇后的奏折如雪花一般的飞了过来,伴随的还有各国各家闺秀的真颜画。
不过,这些画还没到皇上手里,便被人给拿去烤蛇吃了。
「哎,我滴个祖宗啊,这让皇上知道了可得了。」
「安啦安啦,景元桀除了我寝宫里那幅美人画上的仙女姐姐,谁都不会看。」长得粉雕玉啄的小少年摆手,小小年纪,可是眼珠儿却滴转得厉害。
那太监闻言,却是有些无奈的一叹,「太子,那是你母后。」
「生下我就不管我的,才不是。」撇嘴。
「太子……」
「不过,她如果抓紧时间回来,我就会原谅她啦。」小太子道,然后,抓起一旁的蛇继续烤。
然后,想起什么孩子气的撇嘴,「当然,等母后回来,一定得给我改名,什么景等云,太女气。」这是景等云的痛。
「云初……等云都长这么大了,她和你一样总是做出一些让我始料不及的事情,我宠他,宠得已经无法无天,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上书房内,景元桀一袭黑袍,收回目光,一语轻喃,好似又涂添几丝白发。
「这些年女儿已经代替我当初的承诺去了苍南山照顾师傅两年。」景元桀再喃。
可是,其实是女儿的身体太弱,需要师傅洗筋推骨,夜华不放心,也去了。
三年前,当景元桀快近发狂时,有一封信飘进了御书房。
「等我,我会回来。」上面说。
自此,他又疯狂的找,分明不是她的字迹,可是,他信了。
云初,我想你。
我,一定等你。
……
某一处云遮雾绕的山脚下,有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正在步步爬行。
「小甜糕你要死啊。」一声咆哮。
「拜托,你这个女人,我救了你啊,我以小小幼龄之驱来救你,在那山底为了帮你恢复无气,和你一待就是四年,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救个屁,你就是手指随便点了点。」
「嘿嘿,谁叫我上辈子是鬼医来着呢,不仅会医术,更是占天星命。」
云初无语抚额,「那你怎么不指指你自己,再算算,我们要如何走,才能走出去。」
「还说,就是因为帮你,害我现在头晕眼花,前路一片迷茫。」
「你若早些帮我,早点说出算出我有此一劫,我也可以早做准备。」
小甜糕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一张小嘴直喘气,「我倒是想啊,可是,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太小,一切都看不太清楚,直到你坠崖的前一日,我才算出,我才……」
「就是没本事呗。」云初倒是不点不给面子。
小甜糕干脆不走了,六七女的小女孩模样,双手插腰,却老成的看着云初,「当年若不是怕景元桀为你发疯,天下大乱,我会为了送一封信累得筋疲力尽?」
「你还好意思说,你三年前写的那个字条,我叫你找点书,根据我的字迹写,你非不信,万一……」
小甜糕瞬间有些理亏了,摆摆手,小小的脸上粉嫩嫩的笑着,「放心啦,我打听了,皇上没再娶,后位空悬。」
「滚,老子说的是,万一……」云初此时又拉拉脸,「你这破异术,这几年过去了,我不仅没落下什么月子病,皮肤也没差,还变好了,这细腰丰胸的,景元桀会不会以为我是冒牌货。」
小甜糕差点栽倒,「云初大姐,女人都希望自己越来越美好吧,你不知道,在上一世,我那个身材叫一个凹凸有致。」
「可是,亲,你现在才是个六七岁的毛丫头。」
「你再等我十年。」
「老子又不娶你。」
「……算了。」小甜糕很大气的摆摆小手,「你最近越来越粗鲁,可能提前更年期,我就不不和生过孩子的,又禁慾四年的女人计较了。」
「滚,你懂什么,我生的龙凤胎,龙凤胎啊,我是要去看看我儿子……」
「你重男轻女?」
「轻毛线。」云初一语给小甜糕抵回去,「老子辛辛苦苦生下一对儿女,女儿倒是看到过,儿子就初初看了眼,就四年而过,我……」
「那……」
「我只是想……」看我儿子有屁眼没,云初有些闷闷不乐,她对当年她的诅咒还心存疑虑,而,前几日方才得到消息,说是大晋皇上的孩子得天独厚,可是,这就算是真没屁眼,也不可能让人知道啊。
她得早些回去,早点想办法才行。
小甜糕看着这个顽强又倔强的女人,这个明明没有任何麻醉药,却能忍心受着她抽心拔肺拔箭而连吭都没吭一声的女人陡然这般略略忧伤的表情,当下,小嘴动了动,倒是没和云初抬杠了。
她和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计较毛线。
当然,虽说,云初虽然生了孩子,还真滴是越来越漂亮了。
小甜糕突然就有些羡慕了,想她堂堂鬼医,莫名其妙穿越到夜府,从云初的表嫂肚子里钻出来,身体太小,什么也施展不开,只能古灵精怪的小聪明,好不容易恢复技能,就算到云初有些一劫,甩着小胳膊小腿赶来,还是慢一步,让云初跳了崖,好在她仁义啊,算了足足一夜,才找准云初的方位。
抚脸,也不知道自己长大了是个什么模样,景元桀她是没戏了,好多帅哥也因为云初死了,她的春天在哪里呢。
小甜糕若有所思的在思春。
云初同样忧思百集,这不提还好,一提,就像是纠葛的藤蔓在心里缠绕着,思念,一旦决了坦,就再也止不住。
她才发现,她是如此想他。
景元桀。
景元桀。
等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而此时,就在她们所爬这座山顶上,有一道挺拔的身影临崖而站,双目深黑,无边无际的浩渺。
「皇上,天色暗了,早些回宫吧。」身后,路十一看了看将起的风,终於忍不住开口。
「三年前,她从这里落下去时,你说,她在想什么?」景元桀脚步未动,却轻喃开口。
路十一本就不擅於言辞,唇瓣动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说,她会回来的,让我等他。」景元桀话落,又道,「季舒轩说,置诛死地而后生,解开云初唯一命数的方法,就是真正的,死一次,你们说,他是不是在骗我。」
「这……」
路十和路十一沉默。
「可是,如今,他已死,我也无法找他来对峙。」景元桀一叹,抬眸,看着远方天空,眼角,一丝细纹却也不掩那天生高山若雪的风华。
「置诛死地而后生,季舒轩,总算说对一次。」骤然,清灵灵的声音自山下而来,由远及近。
如一抹微光,好似都照亮了天地间的光芒。
路十一面色变,近乎机械的回头。
景元桀更是直接僵得身子都不能动弹。
「你是我的心啊,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清灵灵的声音再响起,一如往昔。
景元桀终於回头,这一瞬,时间好像凝滞,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漆黑幽深的光芒,终於锁住那个走过来的,由远及近的身影。
绫罗纱,青丝挽,眉目花,姿态灩。
是云初,是云开时那一抹清致佳绝而刻进心里永不凋谢的朱砂。
眼角,湿润,那是幸福的真谛。
相爱,相信,云卷云舒,花开月下,执子之手,直到永远。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