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看不出来景元桀是何意思,站在那里,似在思量太子的心思。
「何时可以?」太子沉默一瞬,看向远入的目光这才落在方婉身上。
方婉心头一喜,却极力掩饰住。
向来生人勿近,倨傲禁慾般的太子只要开始注意她,那一切,就都容易了。
方婉当下拉起一抹自以为自信又明然艳丽的笑,「入夜。」说话间,眼底更是好像簇上团团辉焰,
「到时本宫随你一起去云王府。」
「是。」方婉话落,敛下心头喜意,这才又微微一礼,带着丫鬟上了一旁的马车,离开。
马车伴着车軲辘声远去,一方身影方才现身。
「太子就这般相信这个方家小姐?」范语走上前,虽然从不置疑太子的决定,可是当下,面色却紧皱在一块,尤其是,她是女子,是曾经倾慕过太子的女子,自然看出来,那个方婉对太子,不怀好意。
一旁路十看一眼范语,也看向太子,言辞间有着隐忧,「太子,属下也觉得,这个方家小姐有问题。」
「再有问题,也逃不了,我只需要她方家的心法,而已。」
范语闻言,又看着太子那好似高山厚雪般岿然不动的身形,眸子里光束幽转半响,这才上前,「太子,我和云初小姐有些交情,要不要让属下……」
「不用。」不待范语话落,太子抬手一阻,同时,转身,进了府邸。
范语站在那里,与路十对视一眼,眼底皆有担忧。
太子曾经是天上神,人间雪,从来是让人望尘莫及望而生畏,不可踰越的跨度,可是,自从认识了云初小姐,他们一步一步看到太子在变化,太子是变了,变得好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他们都清楚的得能感觉太子在提到云初小姐时,那种深深的无可奈何与抵死的深爱。
……
京中一处安静的院子里。
季舒轩看着安静下来的大厅,这才起身,收起一应问诊之物,轻挽了挽长袖,又去亲自收整草药。
「公子,云王府之前闹得那般厉害,你现在要不要去看看?」一旁,仆童上前一步,询问。
季舒轩将一把药草取出来,目不斜视,「太子不会伤害云初的。」
「不是,公子……」仆童有些激动,「公子,我是说,你对云初小姐有这般好,你可以,争取啊……」
「争取什么?」
仆童无奈,「公子,如今,玉公子可是入住了云王府,还住进了云初小姐的院子里。」
「那又如何?」季舒轩凝着温润的眉目,将手中药草放在鼻翼处嗅闻。
仆童上前一步,很是苦口婆心的样子,「公子啊,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之前那般帮云初小姐一是为了什么,如今,她和太子闹别扭了,你大可以前去关心关心,也可以在云初小姐的心里,留下一席之时,到时……」
「我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了一席之地。」季舒轩将手中草药放下,声音一贯的温润无波澜。
仆童听到这里,面上当即一喜,「那……」
「我和云初,永远是朋友。」季舒轩又道。
那仆童当下失声了,面上替季舒轩泛过苦意,「所以,公子,你就是因为云初小姐说了这句话,才这样没有动作的待在这里,不去找她……你要拿出以前小蛮姑娘纠缠你的劲头啊……」仆童说到这里,话声一顿,而是目光看向某一处。
季舒轩此时看着前方路过的妇人,倒是面色不变的唤,「温姑姑。」
「我刚给那些孩子买了过冬的衣衫。」温姑姑面色到底是不太自然,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小蛮。
「小蛮如果在,一定不想看到温姑姑为她伤心的。」季舒轩上前一步,声音温润如玉,笑容是亲切的沁化石,让温姑姑面色顿时好了几分,「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到时,小季,你来陪陪孩子们吧。」
「好。」
「那我先忙去了。」温姑姑微笑着走开了。
那仆童看看季舒轩,见其面色无异,可是到底是心虚,也不言声了,垂下头,目光四处乱飘。
「想事,不可太简单。」季舒轩这才看一眼仆童,轻轻一语,便走开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那仆童倒是有些不明了,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声音低了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做好份内事。」季舒轩耳朵一动,自然听到了仆童的话,温和的丢下一句话。
那仆童摸摸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不过……
公子,你如果真的如外表这般淡然,今日又怎么打整起了草药,平日里,这些不都是我的事儿吗。
云初……
走远的季舒轩这才抬手轻按了按眉心,温润的眉宇间,若春风煦淌淌。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而我在你心里,总是会有一席之地的。
……
入夜。
天色蒙蒙暗下,闹市里酒肆林立,人声不断。
在云王府一处,却是异常安静。
云初早早就上了床榻,院子里也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
太子府邸,通体暗红色的马车,此时安静的停在那里。
方婉看着面前的马车,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悦色,「太子,我,和你一起乘这马车?」
景元桀远远看她一眼,面色不动,没有答话。
一旁路十不悦的看一眼方婉,却是道,「以防节外生枝,太子才破例让你乘这一辆马车太,太子会比你早一步到云王府。」
闻言,方婉眼底喜色退去几分,路十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太子不会和她乘一车,而太子只是为了怕她中途反悔才如此破例让她坐这马车,其实,也就是监视她罢了。
心下好似冷水一浇。
方婉也只得紧了紧唇,上了那马车。
到底是太子的马车,一步一步来,她就不相信。
有些东西,早就在潜移默化中作用,她只是需要一个契合的时机而已。
路十见方婉坐好,在太子的示意之下,一挥马鞭,马车顿时绝尘而去。
景元桀这才看向身后的路十一,「准备好了?」
「回太子,一定万无一失,太子妃一定……」一定什么,路十一没说,风息静静。
天色,好似不过一瞬间,便又更暗了些,这一夜,好像与素日不同,又好像比以往每一个夜晚,都要来得宁静。
马车很稳,没有半丝晃动,方婉和丫鬟坐在马车里,四下看看,到底心里是得意的。
这马车,除了云初,她是第二个乘坐的女子吧。
「小姐,太子没有和你一起,你的计画,会顺利吗?」一旁看了看紧闭的帘幕,这才凑近方婉身边,低声询问。
方婉点点头,「放心。」那个人提供的法子,如何会不行。
半个时辰后。
景元桀比方婉先一步到了云王府大门口,正要身形一跃,身后却突然响起云初的声音。
「太子又想趴窗户。」云初的语气不算好。
景元桀看着云初,她与往日一样,淡色衣衫,发丝轻挽,不着妆粉颜色却如欺霜赛雪,似朝霞初生,尤其一双明亮光奕奕的眸子,如此的吸人眼神。
而此时,她精致的小脸上,红润的唇瓣微微提起,很是不满。
景元桀下一刻直接上前一步,不容分说的将云初搂在怀里,「还不原谅我吗。」男子强烈的气息喷洒在云初的脖劲间,低低诉语。
云初显然没料到景元桀这般直接,推挣几次无用,尤其是男子那宽阔有力的臂膀和胳膊将她抱得死紧,那样的在无声诉说着他的思念。
「景元桀,我们分开才多久,你要不要这样。」云初的心气好像是终於软了一分,挣扎的手也终於软软的垂放在了景元桀两侧。
景元桀见此,当即将云初拦腰一抱,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云初看着越来越远的云王府大门,倚在景元桀怀间的脸上,帘幕晃动间,一丝得意的笑意在空气中流淌。
太子,我会比云初更好。
然后,「云初」的手轻轻的扣向了景元桀的衣襟,如此,温柔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