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怀疑锦绣的。」屋内,吃了几口菜之后,云初道,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於她而言通通是狗屁,方才是被景元桀把自己搞晕了,如今冷静下来,自然要问清楚。
而景元桀夹菜的筷子轻微一顿,看向云初的眸光微微荡了荡,「凡是与你有关的因素,我都要杜绝它发生的一切不好的可能。」
这话乍一听,似乎有些绕,可是云初不会觉得绕,原本正准备夹菜的动作也是轻微一顿,迎着景元桀的眸光看着他,这是一句看似很简单的话,他却从未说过,可是这一句,其背后的付出与行动,远比一切甜言蜜语都要付出多许。
但凡是她身边一切,他都要记着,警着,不想要生出一丝丝於她不利的因素。
是因为之前,她瞒着他,步下这一局局,私自出京吗,所以,他害怕了,担心了,所以,就决定了,想辙了。
而且……她现在也知道了,面前这个男子,真的,懂她。
他是因为先急着救青安,才会放松了她这一处,因为,他知道,青安於她而言,不止只是青安,还是兰姑姑。
与兰姑姑虽然相处不多,可是当最开始兰姑姑说,太子喝过她的奶时,她内心是震惊的,兰姑姑於景元桀而言,多么重要,可以想像,可是,她却在自己手中死了,而且,至今还没有找到屍体。
她云初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见得会多么有情有义,大是大非,可是,但凡是与景元桀有关的,她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无比的上心与在意,於兰姑姑,她心里便有了愧意。
所以,她之前看似说青安於她有敌意,说想要监视他不被人利用来对付自己,所以留在身边,其实,也是在全了自己的同时,全了景元桀。
她没有说。
他没有问。
可是,他懂。
而现在,她也懂了。
四目对视,平静如水,却自有什么在空气中涌荡汩动,直达心间。
「景元桀,下次吃饭,不带说这般煽情的话。」许久,云初轻吸了吸鼻子,开口。
「好。」景元桀很顺从的点头,彷佛云初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一切,他都会听从。
然后,低头吃饭,狠狠的拔拉了一口,云初又抬头看着景元桀,这人,真的跟玉似的,吃个饭,都能让别人自惭形秽,优雅艺术,反而衬得她如此……狼吞虎咽,死撑猛吃。
「一回京城,就纳礼下聘。」云初的心思正飘忽着,便听景元桀又道,然后,放下了碗筷。
云初一愣,「纳礼,下聘?」
「或者,直接入住太子府……」
「你想得美。」
「我不想。」
「……你不想?」云初心头的喜悦,一瞬被景元桀给浇没,拔凉拔凉,好像,面前的饭菜都没了味道。
景元桀突然起身,看着云初,开口,「我要光明正大,天下皆知,景元桀和云初夫妻共退,携手天下。」一字一句,轻缓,却落地有声。
云初瞳仁都是一缩又一放。
他说的不是娶她,不是她嫁入他太子府,是他景元桀和她云初,夫妻共退,携手天下,他,永远,把放她在与他同等的位置。
大晋虽然不同於她曾经所认知的古代落后时代,民风相对於开放,可是,到底,女子地位稍逊,可是景元桀,身为太子,不仅没有,反而……
「那个,我考虑下。」云初再度吸了吸鼻子,偏头,傲娇。
「嗯。」景元桀却点头,不拆穿。
总有种温情与深情,不言一语,却自在空气中悄悄弥散。
「总觉得,南容凌设计这般一出,有些奇怪。」良久,云初放下筷子,又道,昨夜之事,其实还是有她想不通透的地方,虽然微妙,可是……
南容凌既然打定玉意要掳走自己,要挑起太子的与周城里前进后代的矛盾,那为何,方才谢余生口中中的黑翎卫,在昨夜却没现身,只是出现十几个较为贴身的护卫而已,还有就算是因为锦绣在景元桀的手里,其身份不能小觑,但,在当时,南容凌以自己作为威胁,也是绝对有利,无可厚非,至少,也绝对会让景元桀有所顾忌。
再者,南容凌身为南齐太子,天下传言,不管容貌,才智,也只是仅次於太子,而事实,也确实,这样的人既然全力布谋这一局,行挑拨掳人之计……虽然太子确实强大,可是他败得,又颇有些诡异了。
「你说,南容凌……」云初这般想着,又还想说什么,却强制性的被景元桀给喂完了一碗粥,好吧,一碗粥而已,喝完就闪人。
「好了。」屋内,许久,云初放下筷子,「饱了,睡觉。」几乎在话声落,便向内室的床榻扑去。
景元桀看着云初放下的空空的碗,轻轻拧眉,「你,只喝了一碗粥。」
「我傻了,吃饱了给你吃。」云初头也不回的道,然后,不待景元桀开口,便道,「让知香进来吧。」已经是在明显的赶人了。
景元桀眸光轻轻一动,随即,有些无奈的笑笑,起身,走出门口。
而门口,知香对着景元桀一礼,这才快步走进屋子,其身后,自然有人进来将碗筷给收了出去。
屋内,很快,就剩下云初和知香。
「小姐,你担心死我了。」人一退,知香在云初面前就恢复了小女儿本色,紧拉着云初的胳膊,「今早醒来,我魂都差点没了。」
「你魂没了,也是我的知香。」云初打趣,随即看着知香,「怎么眼睛有些肿,昨晚没睡好。」
「没……」知香摇摇头,「只是……」只说了两个字,又轻轻拍了拍头,昨晚一进房间就……她连最后自己怎么上的床榻,何时睡着都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触到云初看过来那担忧的眼神,顿时一笑,「没什么,昨晚睡之前吃太多。」
「吃货。」云初轻捏知香的脸,「等到了南齐,让你吃个够。」
「我们不先去襄派?」知香疑惑。
云初摇头,「不去,不只是时间来不及,再者,南容凌此时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自然会多长一个心眼,此时再去襄派,多少有些不合时机。」
知香点点头,反正小姐自有打算,她跟着就行,不过,目光一飘,看到云初的脖劲处,眸光不自然的变了变,「小姐……你……」知香变结巴了,「我听路十和路十一说……」
「那两个大嘴巴。」
「冤枉啊太子妃,我只是顺嘴一说。」暗处,路十苦着脸。
路十一更苦,他明明只是找知香拿了衣裳而已,什么都没说。
「小姐,反正,知香为你高兴,你和太子是这世间最登对的。」
「你以前还说太子恐怖吓人呢,这么快就倒戈了。」
「小姐……」
「好了好了,我先休息会儿,特赦你去和路十亲亲我多。」
知香连脖子都红了,「小姐……」
……
而此时,京二一直跟在景元桀身后,从景元桀从去初屋子里出来,都一直跟着。
然而,却只是跟着,棠色玉袍,稚嫩风流,眉宇间,却又难得有些认真的成分。
「南齐太子已经带着人撤退,锦绣也一并带走,何家地道安好,沈府所藏的前朝名单不翼而飞。」京二一句话总结。
不翼而飞?
景元桀轻锁眉宇,随后开口,「意料之中。」
「南容凌这次输得这般惨,此去南齐,必定不会太好过。」
「他不是输了,只是退而求其次,还有……」景元桀眉宇间突然松开一丝笑意,眸光却深凉而沁骨,「他只是,没料想到,我体内的蛊毒已解,而已。」
京二点了点头,面色犹豫一瞬,似乎终下决定般,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云初和我京家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空气中,沉默一瞬,然后,景元桀的声音无波无澜的响起,「无论如何,她只是云初,是我的太子妃。」
京二可爱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丝不该属於他的愁容,「我只是怕……」
……
夏日的躁热在正午时分,随风氲荡而来。
一望无际的广阔官道上,一行人马正加急赶着路,只是,突然,前方,领先骑着马的人倏然一夹马腹,停下,其身后,所有队伍,也紧随而停。
「太子……」一名年轻护卫看着一向马上一向情绪不露此时面色却一瞬沉至谷底的南齐太子,请示。
而南容凌此时正死盯着手中的纸条,一眼不转,俊眸如火。
只见,纸条上四个大字,鲜明而灼目。
「我的云初。」字迹刚毅劲骨,一如其人深冷如雪,睥睨,而不可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