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今日心情不错,笑道:“说说,还有哪些鸡鸣狗盗之事。”
王承恩连忙道:“此人自幼跟随父辗转迁徙,小时在商丘让贼人吓飞了魂儿。生得容貌雄伟,却是胆小如鼠,在京城还被青皮勒索过····”
朱由检脸色微变,当他听到孙传庭家眷如此凄惨,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这孙世瑞住哪里?”
王承恩连忙拱手道:
“皇爷真菩萨心肠,孙世瑞一介白身,没个功名,父亲戴罪之身,同僚都不待见,他能住哪里?不过寓居会馆筹划科考,平日靠着故旧接济,后来见孙督师复出无望,也没人接济他了。”
崇祯愠怒:“人心不古,刻薄寡恩。”
王承恩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半年前他害了场大病,昏迷三日不醒,会馆都准备了棺材,人却是醒了。醒了就像变了个人,书不读了,科考不顾了,满口胡话。什么穿越大明赌狗平帐之类,然后一个人跑回代县,把自家积累几代的家产贱卖给一个晋商,一半家产分给族人,自己带着银子回了京师,纸醉金迷。”
“哦?”朱由检满脸诧异:“果然是个败家子,镇抚司情报如此详细,你继续说。”
“皇爷圣明。自从孙世瑞从山西回京,每日出去厮混,名曰为父伸冤,其实是斗鸡走犬挥金如土,和一群纨絝厮混,出入赌坊青楼,短短几月,几万两银子便被挥霍一空。”
朱由检被惊得瞠目结舌。
放在崇祯初年,圣天子对这样欺男霸女的纨絝,绝不会有一丝姑息,见一个杀一个,顺带抄没家产,充抵国库,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了。
前些时日,襄城伯李国桢还提议将孙世瑞作为人质留在京师,用以节制孙传庭。
如今看来,既然此子是这副德行,就大可不必了。
王承恩瞟了眼朱由检,低声道:“听闻孙督师出狱,此子仿佛洗心革面,哭着闹着要去陕西,哪怕做个军卒,也要服侍父亲,尽一尽孝道。”
朱由检眉头微皱。
“皇爷,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王承恩小心翼翼组织措辞:“这样一个纨絝放在京城,怕会带坏勳贵子弟,不如顺水推舟,给他个百户官职,随孙督师去陕西,反正他科考算是废了····”
“王大伴这就是说笑了,京城勳贵子弟是什么德行,这群纨絝,还需要别人来带坏吗?”
王承恩不敢接话。
一个良家子, 就因为父亲下狱,沦落至此,虽说孙传庭罪该万死,然此事若传出去,到底也有碍观瞻,有损自己圣天子颜面。
“朕记得,孙督师祖上,好像是个百户吧!”
王承恩故作沉思,片刻之后回道:
“回皇爷,孙家先祖孙成,曾追随太祖皇帝征讨陈友谅,立下大功,被封为百户,封地代县。”
朱由检连连点头:“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朕不及也。”
沉默片刻,又道:“护送孙督师入秦的标兵营,都安排好了?”
王承恩当然知道皇帝在担心什么,连忙道:“皇爷,早安排好了,几个总旗都是襄城伯心腹,千户陆武昭,也是襄城伯的人。”
“陆武昭。”
“监军人选呢?”
“照皇爷的意思,派去的监军是奴才心腹,司膳监上来的,叫个东方祝,文臣那边是苏御史。”
“东方祝,苏御史?”朱由检沉吟片刻,点头笑道:“好,这两个人选的好。”
苏御史苏京,天启壬戌受拔贡生,入国子监肄业受学,崇祯癸酉中举。中丁丑科进士,赐同进士出身。初任武选司员外郎,钦命监督京营事务,崇祯十三年起,任江西道监察御史。
王承恩附和道:“皇爷圣明,监军是朝廷的,标兵是朝廷的,孙督师在陕西没什么根基,保管万无一失。”
朱由检挥手打断:“还是小心提防为好,人心难测啊。”
我朝以孝治天下,既然孙家父慈子孝,便给这孙世瑞个百户官职,跟着他爹,去陕西尽忠尽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