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准备好了么？]

我打了省会机场的问询电话，得知叶思远乘坐的航班将於晚上9点降落，从机场到我们市还需要2个多小时的车程，算算时间，叶思远赶到我这儿时已是凌晨12点了。

那么晚，他的身体又这么特殊，我不禁有些担心，想着怎么样才能溜出门去和他会合。他在路上时并不方便用手机，我着急起来，就给婉心打了个电话。

婉心半小时后赶到我家，爸爸刚喝完小酒，看到她有些愣神，婉心把我拉到身边，对爸爸说：「叔叔，我们高中有个出国留学的同学回来过暑假，叫我们一块儿去唱歌，我来喊小桔一起去，可能会玩得晚一点，您看行不？」

爸爸皱眉看时间，已是晚上8点，他问：「要多晚？」

「大概得过了凌晨吧，1、2点左右。」婉心看我一眼：「您放心，小桔跟着我，保证安全！」

「安全？哼！」爸爸瞥了我一眼，还是同意了：「去吧，自己注意点，酒就不要喝了。」

「我一滴也不会喝！」我急忙回答：「我会和婉心坐计程车回来的！绝对不惹事儿。」

为了装得更像，我换上了一条鹅黄色连衣裙，仔仔细细地扎了头发，在爸爸沉郁的目光中跟着婉心出了门。

走到楼下，我嘘了一口气，对婉心说：「真是谢谢你了，害你特地跑一趟。」

「没事儿，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婉心看看四周，问我：「他什么时候到？」

「得要12点多吧。」

「那你现在去哪儿？总不能在这儿干等吧，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随便去哪儿坐会吧，要不你先回家。」

「我陪你，反正我也没事，你们小区外面走一段有个咖啡馆，好像开得挺晚的，咱们去坐坐聊聊吧。」

「好。」

盛夏季节，即便是晚上，依旧热得人透不过气来，走在街上，一丝风都没有，我既紧张又期待，走在婉心身边，有点神不守舍。

来到咖啡馆，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我一个激灵，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了？」婉心担心地看着我，把我拉到角落的卡座里，我们各点了一杯咖啡，又叫了一份薯条。

「黑咖啡？」婉心看着我的杯子，奇怪地问：「你怎么喝那么苦的东西？」

我笑笑，回答她：「苦一点才能喝久点嘛，不是要坐好久。」其实……是因为叶思远，我心里想着他，不知不觉就点了他喜欢的咖啡。

「精灵鬼。」婉心笑，接着摸出了一包菸，抽出一支点燃。

我有些吃惊：「婉心，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很久了，你不知道而已。」婉心左手托着腮，右手夹着烟，一口一口地吸着，吐出烟圈时她眯起眼睛，看起来非常性感迷人。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暑假里我们见面不多，婉心不知什么时候烫了大波浪的卷发，还染成了咖啡色，身上穿着质地精良的衣服，脖子上挂着我没见过的项链，居然有个钻石坠子，左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新表。

想着高中时我和她几乎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我们似乎疏远了许多，在学校时，我也是和王佳芬走得比较近。

我问她：「你现在……和叶思禾还有联系么？」

她低头一笑，说：「我们还在一起。」

「……」

「他前两个礼拜还飞过来看我呢，住了有一个星期。」

「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吗？」

「没有，他们在一起好些年了，没那么容易分的，我能理解。」

「婉心，我真的觉得，你和他不合适啊。叶思禾这个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和他在一起，我怕你会受伤害。」

「小桔，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你那么反对我和思禾在一起？他又没结婚。而且，在我面前他一直都说你和叶思远有多么多么好，可是你呢，却总是说他的坏话。」

「……」我无法回答，我无法告诉她，叶思远会失去手臂是和叶思禾有关。

「你该不是……不想我也嫁进叶家吧？」婉心看着我，手指摸上了胸前的项链坠子，她继续说：「叶家的经济条件都不错，我承认，我很享受和叶思禾在一块儿时的感觉。他是个非常体贴、非常幽默的人，出去约会大方又浪漫，会变着法子地逗我开心，送我许多礼物，令我觉得自己原来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原来我也可以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疼，这一切是我和以前那些男朋友在一起时都无法体会到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婉心，我非常非常地希望你能幸福，只是叶思禾他……」

「行啦，小桔，不要说了。我不想因为他而影响我俩的感情，我和你都认识5年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和你说实话，我真的爱叶思禾，虽然我和他才认识3个多月，但是我觉得，这些日子比我之前过的所有日子都要幸福、快乐。」

婉心的表情变得很柔，在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神透出了小女生陷入爱河时才有的那种甜蜜气息。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冲了，她已经完全地陷了进去，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如果那时候婉心一直劝我不要和叶思远在一起，我想我也不会去搭理她。

我和婉心真的很像，所以我们才会是姐妹，我也知道婉心像我一样坚强，我只希望叶思禾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哪怕将来他们没办法走在一起，也能让这段感情以一种合理妥帖的方式结束，不要让婉心受太深的伤害。

是的，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叶思禾会为了婉心而放弃夏书意，但是我已经无能为力。叶思禾真的是个高段的人，我斗不过他。

我和婉心再也没提这些事，她一支接一支地抽着菸，看起来有些落寞，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叶思远身上。

「小桔，叶思远真的要去见你爸爸吗？」婉心担忧地看着我。

我默默点头。

「你就不怕你爸把他打出来？你爸那个人，说话什么样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绞着手指回答她：「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我叫叶思远来的，还有，我觉得冲早也要面对这一天，这次见一下也好，反正叶思远马上就要出国了。」

「你真的应该做好最坏最坏的思想准备，这次见面，叶思远也许会很受伤，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我会陪他一起面对，我绝对站在他这边。」我喝了一口咖啡，这又苦又酸的液体喝到嘴里，刺激着我的味蕾，细细品味后，竟尝到了一丝隐隐的甜味，还伴随着那浓郁的咖啡香。

我笑起来，原来叶思远喜欢的就是这样一种味道，我觉得我也有点爱上它了。

晚上11点半，我和婉心走出咖啡馆，她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坐计程车回家。我等在小区的保安亭外，看着空旷的街道，脑子里翻滚着的都是和叶思远有关的事情。

我和他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我很想念他，但是我真的没想到，我们竟会在我的家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想着未来几天也许会发生的事，我真的很担心。

陈桔，你忘了吗？你答应过你要怎么做的。——我没忘，我会坚强，我会努力。

那就行了。

该来的，总会来，该要面对的，冲早要面对。

为了叶思远，我可以付出一切。

时间滑过12点，又过了20多分钟，一辆出租车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我眯起眼睛看那车子的颜色，就知道那是省会的出租车。我不可抑制地笑起来，还没等车子停稳，我就冲了上去。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后车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叶思远略带疲惫的脸。

他抬头看着我，身后还背着双肩包，整整两个多小时，他就是背着这个包坐在出租车上，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把包背上拿下不方便。

「小桔。」叶思远冲我一笑，立刻又说：「我还没付钱呢，你帮我拿一下钱，在我裤子口袋里。」

「我有。」我掏着自己的包问司机：「师傅，多少钱？」

「800。」

「啊？这么贵啊！」我苦着脸，只能去掏叶思远的裤子口袋：「我钱不够。」

他侧着身子，低头看我的动作，等我把钱给了司机，他终於下了车。

出租车扬长而去，我看着面前男人风尘仆仆的脸，他露齿而笑，颊边的酒窝轻显，眼神依旧温和。我注视着他，只觉得自己心里越来越软，越来越软，软到一切都化成了水。

我伸手抚过他的刘海，问：「累不累？」

「还好。」叶思远继续笑，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见到你，一点都不累了。小桔，你今天好漂亮。」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连衣裙，心里好甜，嘴里却没好话：「傻子，跑过来干吗呀，还是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

「我可以做到的。」叶思远耸耸肩，带动着T恤的短袖晃荡了几下：「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我怎么做你男朋友？」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搂了下他的腰问：「那么晚了，去哪儿？」

「我订了香格里拉的房间，好像离你们家不远，走过去也行，坐计程车也行。」他抬头看看我们小区门口，鬼影儿都没一个：「估计车子不好打。」

「走路吧，你以为这儿是H市啊，大半夜的车子很少的。」说着，我已经走了起来。

「小桔。」

「恩？」我转头看他。

叶思远看着我，他突然撇了撇嘴，小声说：「你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什么呀？」我不解。